白重恩与李稻葵解读2019年中国经济

白重恩

最近新经济有两个趋势。过去中国的新经济是比较强调消费者的新经济，比如说我们的支付变得更加方便，出行变得更加方便，社交变得更加方便，通信变得更加方便，各种各样的都是跟消费者有很大的关系。几个大的互联网企业，它们主要的服务对象也都是消费者。但是我觉得现在在经历着一个新的变化，就是我们的新技术可能要从消费者这一端慢慢地向制造者、生产者来转移，而5G的引进又使得这样的一个转移变得更加现实，未来会变得前景更好。

5G它的特点就是信号传输特别快，以前说物联网，这就需要信号传播的非常快，5G就使得物联网成为可能，也使得我们的智能制造变得更加的现实，让我们的制造变得更加效率高、质量更高。这些都跟信息传播的速度有关系，是5G使得这些在生产环节中的应用变得更加现实、更加有效。

李稻葵

5G这个技术革命性的，它是很多技术的基础，有点类似于当年的互联网来到中国。当年互联网来的时候，没有想到有淘宝、京东，只知道互联网可以发电邮。那么5G是什么概念呢？其实是通过5G技术把很多新的技术引进来，比如说现在正在测试的自动驾驶。自动驾驶是离不开5G的，因为它需要随时地跟马路两边的各种建筑、各种行人、红绿灯等进行信息的互换；5G来了以后，可能我们的汽车也可以实行共享了，你能随时知道你的汽车在什么地方，一个小区、一群人可以一起拥有一辆汽车了，甚至是完全不用买汽车了，出租车公司租给你了，车自动驾驶，是车找人，而不是人找车，所以5G带来的是革命性的改变。

2019年可能是我们新技术革命的元年，另外我也想强调5G技术已经初现端倪，目前中国是领先的。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估计新一轮的技术应用中国又将进一步的领先了。如果说淘宝、京东比亚马逊略有领先的话，下一步（5G技术）我估计还会领先。所以美国人现在对5G和华为、中兴通讯比较在意，我想你得理解他，换位思考，如果我们是美国人，你也可能会着急。

2018年中国对新经济投入的增长是非常大的，这对我们整体的结构调整有很大的作用，所以说整个中国经济的变化是在发生一个什么样的转变？

白重恩

经济增长对于基础设施的投资，依赖还是比较大。2018年有一个很大的变化，2018年基础设施投资的增速只有3.8%，2017年还是19%，这是一个很大的变化，当然关于这样的一个变化，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有的人会觉得这样的变化节奏太快了一点，但尽管基础设施投资增速降了很多，但经济还是实现了中高速的增长，说明了我们经济中的其他部门有比较好的表现。尽管2018年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困难，但还是克服了困难，实现了经济的中高速增长，在后面应该会看到有重要的结构转型在发生。

李稻葵

凡事多看长远，看大局，现在经济的发展情况不管怎么样讲储蓄率还是高的，我们自己的统计是37%、38%。中国经济在主要的各经济体中的储蓄是很高的，储蓄高总的来讲是一个增长的好的因素。通过稳定因素，高储蓄可以化解前期的一些呆账、坏账；高储蓄也可以投资一些新技术，运用清洁的、高科技的技术来整治、修复我们的生态环境，这是一个因素。

再一个因素是人力资本极其丰富。中国现在一年的大学毕业生是800万，44%是工科类的大学毕业生，也就是接近360万是工科类的大学毕业生，这个数量比美国、日本、欧洲之和还多，这就是我们技术创新的基础所在。为什么华为搞得快？当然你说它组织的好，有非常能干的创始人，这些肯定很重要，但基础的还是十几万的研发人员，年轻人没日没夜地在研发。航天为什么搞得好？那也是年轻人，你看那些副总指挥都是30多岁的，比如说很多大企业做建筑机械的、做高铁的、做搭桥的，包括核能的，中国都是领先的。美国人现在没有搞核能了，美国的核能都退休了。因此这是中国技术进步的基础。

还有一条，尽管现在西方、美国在通过各种方式威胁我们，要技术断供，贸易上面搞壁垒，但是你得看清楚基本格局是什么？基本格局是彼此交融、互相制约。

白重恩

一定程度上是互相制约在这儿，比如说以华为为例。华为的情况，美国是给欧洲国家施加压力，希望欧洲国家不使用华为，现在情况还不是很明朗，但是我们看到的是一些欧洲国家正在算，“我不使用华为对我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使用华为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他们的计算就是说使用华为可以使得5G技术在国家的推广能提前两年，首先华为技术上领先，另外成本也低，在新技术的时代，两年是很长很长的时间。华为已经在这方面有了这样的地位，如果说不用它，也不会造成巨大的影响，他们可能就会屈服于美国的压力，但现在欧洲的这些国家真要算这个帐。

刚才李老师说了一下中国经济的特殊的优势，比如说人力资源特别的丰富，储蓄率高等等，我觉得另外还有一个优势就是我们有一个巨大的国内市场：全世界最大的20家互联网企业，要么是中国的，要么是美国的，后面它有一定的道理，为什么集中在这两个国家呢？就是因为这两个国家都是有巨大的国内市场。对于新技术来说，新技术有一个特色，就是规模效应特别重要。我投资了一个软件，随便多少人使用都可以；我创造了一个知识产权，随便多少人使用都可以。规模越大，它的优势就越大。在中国有这么大的国内市场，在新技术的发展中，这也是我们的一个很重要的优势。

关于储蓄率这一点，我想稍微讲一点补充，储蓄率高有好处，使得我们面临风险的压力要小一点，刚才李老师说了，我们有新的储蓄，过去有一些呆帐、坏帐我们可以处理，那是不是就会因为压力小了，就会造成一定的浪费？这是我们要特别关心的问题。另外，如果我们关心的是经济发展的目标是给人民带来福利，那么人民的福利怎么体现呢？当然有多种的体现方式，一个很重要的体现方式就是居民的消费。我们的消费不仅仅是居民的消费，有一些公共品的消费也应该考虑进来，但居民的消费，如果储蓄太高了，就说明当期居民的消费占的比例就相对要低一点。应该说储蓄率应该有一个最佳的水平，太高了也不好，太高了消费占的比重就少了，居民得到的福利少；另外太高了可能资金使用上有点浪费，太低了又影响资金扩大再生产、再创新，所以这个地方要把握一个度，应该有一个最佳的储蓄率。当然最佳储蓄率是多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观点，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做一些努力，让消费者、居民从我们的发展中能有更大的获得感。

怎么能够激发我们居民的消费能力、拉动内需？降税减费应当怎样理解？它对于我们每一个人生活又带来什么样的改变？能够让我们的经济或者是我们的消费能有哪些变化？

白重恩

关于降税减费，去年可能大家比较关心的是个人所得税，个人所得税我们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说把起征点提高了，另外还有六项专项扣除，这都使得很多的居民的个人所得税的税赋要降低。个人所得税的税赋降低了，就有更多的可支配收入来供居民选择，要么是储蓄，要么是消费，这个对居民一定是有益的，让居民有了更多的可支配收入，当然可能有一些人要多缴，但大部分人个人所得税是降低了。

如果我的收入低于5000元就不用纳税，现在即使你的收入高于5000元，还有一些可以抵扣的。而且覆盖面是比较广的，尤其是对大病的额度会比较大一点，最高能扣减8万元，还是有一定的力度的。像按揭的利息，每个月1000元，因为是分到每个月的，对于一个中等收入的家庭来说，这还是一个显著的降税。

2019年可能有更大的降税降费的力度。过去这几年在社保缴费上有阶段性的降费，定一个时间段，在这一段时间内把社保缴费降1、2个百分点，我是希望在社保缴费上面能够有更大的力度，比如说让阶段性的降费变成永久性的，或者是降费的力度，现在降1、2个百分点，能不能再多降一点。社保缴费的下降不仅仅是影响居民，也影响企业，社保缴费一方面降低了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另一方面也增加了企业的负担，把社保缴费率降下来，降低了企业的负担，也增加了居民可支配收入。如果再采取一些配套措施，比如说用国有资产来解决历史遗留的问题，我们可以在社保缴费率负担下降的同时，还保持社保的待遇不受到负面的影响，如果能做到这个，应该说是能够更好地改善人民的福利和促进企业的活力。

李稻葵

现在减税降费口号提出来了，但离最后落地的要求可能还有点距离，去年的情况，很多企业抱怨，他们感受到企业的负担并没有降，甚至于还有上升，因为现在的增税力度提高了，以前摆在纸上的、文件里的很多的税费不收的，现在力度提高了，给他们实际的感觉就不好了。下一步要真正让企业感觉到减费降税的重要性，要落地，要有获得感。

白重恩

长期来说，经济增长的速度向下调有它的必然性，随着经济发展水平变高了，离前沿的经济体越来越近了，增长的速度自然就会降下来。比方说我们看历史的数据，没有一个国家能保持长期的10%的增长，他增长的速度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慢慢慢慢就会降下来，这个我们不用太纠结，我觉得只要经济增长的质量比较高，同时就业是充分的，消费者居民能够有消费，就可以了，不要太纠结于经济增长的速度是多少。

经济现在放缓的过程中，我们有没有其他的一些机遇可寻？还是有一些经济组织的分析说2019年可能还是会保持一定的平缓，并不是说马上就会转好，这种说法你们怎么看？

白重恩

如果你要追求更高的经济增长目标，就压缩了调结构的空间，你把经济增长目标定的比较适当，就创造了更大的调结构的空间，因为调结构的结构也会有一个过度成本，使得增长可能受到一定的负面影响，如果我们不能承受过度的成本，调结构就变得很难了，我觉得要有一点承受力。说了这些，我仍然觉得2019年我们的增长还是会中高速增长，我们是有这样的实力。但是从保就业的角度不需要比去年增长的更快。

李稻葵

2019年国家基本的政策取向就是要稳中求进，其中稳定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重要任务，为什么这么说呢？增长的速度固然要逐步地降低，这是经济发展的基本规律；但也要担心如果下降太快，会引发一系列的、意想不到的预期上的变化，又反过来会作用于我们的经济，比如说金融方面的一些风险，就可能会过早地、过快地、不成比例地放大出来。

另外如果仔细分析去年的经济运行情况，跟以前不太一样的、很有意思的一个特点，就是实体经济本身，除了基建投资，是非常稳健的。（消费有一个大例外就是汽车消费，去年下半年下得比较快，除了汽车之外是非常稳健的。）

居民的收入增长基本上是延续了过去几年的态势，出口短期是上升的，因为有中美贸易磨擦的影响，抢出口，公司的利润，尤其是上市公司的利润，全年是非常稳定的，上半年更好，下半年略有下降。但是大企业是正的，民间投资是过去三年以来最快的，制造业投资也是最快的，但去年为什么大家感觉不好呢？主要是金融在收缩，我个人的观点可能金融政策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本来是想通过金融政策的调整，能够消纳、注销、处理一批呆帐、坏帐，结果呆帐、坏帐并没有明显得下降，整个金融的环境搞得风声鹤唳，各个跟金融相关的部门都感到极其的担忧。这恐怕不是原来预期的目标，预期应该是精准地把呆帐、坏帐重组掉，把过剩产能重组掉，而不是风声鹤唳、人人担忧，这是去年的一个情况。我相信2019年可能在这方面会有一定的调整，我期待2019年能够走出一个相对稳定的态势。

去年下半年遇到了经济下行的压力，在这种阵痛中我们要寻找新的机遇，那如何看待经济发展的变量问题？这种变量怎么能转危为机？在金融改革方面有哪些建议 ？在政策不确定性方面又有哪些建议？

白重恩

刚才李委员有说到我们有很多增长的非常好的条件，就长期来说，这个我非常同意，有了这些条件就使得我们有本钱来转危为机，有了这些条件，我们有比较好的增长的潜力，但还是要采取各样的措施让我们来实现这样的潜力。怎么来实现这样的潜力？怎么来转危为机？我觉得要让大家有信心，要让大家能对未来看得比较清楚。如果说政策老调整、老变，企业就觉得有点无所适从，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那么他们就没有信心，这时候企业没有信心，就不敢去投资了，企业不去投资，整个经济的活力就会受到影响。我觉得给人们一个稳定的预期，信心就会增强，基本面会很好，我说的基本面是人们自愿的禀赋、人力资源、大市场、高储蓄率等等，这些禀赋非常好，我们有潜力能够实现比较稳定的增长，那就是要提振信心。

除了信心以外，总体上还是有很多文章可以做的，比如说在拉动消费方面，一个需要解题跟破题的地方，就是大概有接近3亿的、已经进入到中等收入群体的消费者。他们大部分在城市里面，他们很焦虑，他们焦虑什么呢？比如说孩子们的幼儿园入托，他们焦虑的是教育，他们焦虑的是医疗，他们焦虑的是养老，这些方面实际上很多的需求还没有得到满足，是可以做文章的。当然怎么做，咱们可以讨论，可以去改革，比如说幼儿园允不允许上市公司去投资幼儿园。但关于这方面的提案，我们还需要大量的调查。

李稻葵

在产业升级方面，长江沿岸在抓环保，沿岸的很多省份，坦率地讲，去年的压力是非常大的，包括财政的压力，多年的经济情况、运营情况、效益很好的企业就马上要被关了，怎么办？没问题，我的观点是可以，把它们搬到更好的地方、搬到沿海。比如说钢铁、水泥、造纸，里面的技术千差万别的，有最污染的，也有最绿色的，我们应该去投资一个绿色的经济，使用绿色的技术。此外，从长江沿岸搬到沿海去，这个过程也是一个投资的过程，也是一个升级的过程，也是一个减碳的过程。水泥也是同样的道理，发电也是同样的道理，发电现在说用清洁的可再生能源取代传统的火力发电厂，这是大的方面。还有一个大的方面就是新科技，新科技带来的投资。

关于科创板，这是不是金融改革的一个尝试？需要注意哪些？

白重恩

科创板是一个创新，以前我们规定上大学必须要有年满18岁，必须读完高中，科创板就等于允许少年班机制来了，一个企业它现在还没盈利呢，年龄不到18岁，但它确实有潜质，确实有能力，那为什么不能提早入学？

李稻葵

你不要求它三年盈利，你不要求它到一定的水平，只要有这个潜力，投资者认，那么就让它先上市，通过上市这个平台能够融资，能够让爱它的公司上一个台阶，能够让爱它更加规范化，能够让社会上更多的人能够分享它成长的收益，同时也给那些早期投资于这些“少年班”的“辅导员”一个回报，这是一个很好的机制。当然我们都知道中国的改革，很多出发点很好的改革，有一定的问题，所以科创板还是有小心，还是要谨慎，很多好事别给炒歪了，别给炒作了。

白重恩

科技企业有它的特征，一些新的科技它有不确定性，尤其是新的技术，刚才说规模效应很重要，那么你为了达到规模开始的时候就要做很多的投入，在那个过程中你不一定有很多的盈利。所以新的科技的这个特征，就使得要求它开始盈利了才上市，这就不适宜了，这样就不符合新的经济特征。

我觉得把这个门开的更大一点，是非常有必要的，应该说是科技推动经济转型升级的一个必要条件。但是就刚才李委员说，我们千万不要把一件好事做砸了，那么怎么可能说这个好事做砸了呢？你门槛放低了，让企业容易进来了，那你之后对它的监管就得加强，批露得加强，不仅仅是上市时候的披露要加强，上市以后的信息披露也得加强。万一你什么都不管它，它就披露虚假信息，把股价给炒上去了，大股东一卖跑人了，剩下的小股东全剩下来被“割韭菜”。所以在门槛降低开、开大门的同时，一定要加强监管。

我刚才只是说了一个方面的监管，是关于披露的监管，它可能还有各种各样可能的违规，比方说大股东侵犯小股东的利益，比如说大股东跟证券公司合谋来操纵等等，所前置的审批变得容易了以后，就一定要加强事后、事中的监管。

关于监管，尤其是地方监管上的建议有哪些？

白重恩

我是连续三年都提这么一个提案，今年可能再提一次，我们监管广义地讲，缺一个大东西——就是法院的惩罚。上市的跟上市公司有关的，被判刑的，违反了《证监法》被判刑的，最高的是多少年呢？满打满算就13年，而且那个案子恐怕还不能算作上市公司的违规操作。还有其它的问题，比如非法集资，跟商业银行有关的，判过死刑，当然后来没有执行。问题是这样子，那证监会有没有执行能力？有，顶格80万，违规80万算啥，处罚力度太不够了。

再比如“终身不能从事股票业务”，所有成功的股票市场都应该是由检察官追着这些违规者进行严惩。非常高兴去年咱们机构改革宣布在上海成立金融法院，这是非常好的一步，但是还差两个东西：一是要在上海搞一个金融检察院，不能光有法院，检察官也得进行起诉，检察官代表我们老百姓去提起公诉，很多的犯罪应该是刑事犯罪了。二是公安部专应当门搞一个针对证券市场的侦查部门。现在我在呼吁这个事情，可能大家的意识还不够，抓的太松了，以至于现在很多朋友都习以为常了，你上市公司的老板业绩怎么样，大家毫无忌弹的谈上市公司的情况，其实这都是犯罪的，一定要有这个概念——上市公司的事很多时候应该跟国家机密一样要保密，差一小时、差一分钟都不能披露的。那美国80年代有一大批在证券市场、在股市上的大鳄被抓了，当时为什么被抓呢？当时在纽约的联邦分支就是抓这些人，因此而出名。抓人是专门上班时间抓，早上9点钟上班过来，早上过来当着所有这些上班的人把嫌疑犯戴上手铐带走，就靠这些，股票市场才逐步逐步的正规化。

我再想补充一下，李委员我说的都同意，力度要加大，另一方面规则要比较稳定，你刚才说的“一抓就死，一放就乱”这个问题，如果规则不明晰、老变，那就会出现问题。之所以让法院来做，就是因为法院通常是比较稳定地来遵循一定的规则。因此不仅仅是要加大力度监管，还要有一套比较完整的、比较稳定的监管的规则，这么人们才有预期。

我们也注意到中国的证券、金融行业在慢慢地走改革开放的路子，比如一些外资的银行引入，一些金融力量的加入，这对金融市场的稳定以及更加市场化来说，是否是一个好的方向？

李稻葵

我觉得一定程度上金融也更加开放，这也促成这些规则变得更加稳定。这些国际上的金融机构，它们习惯于某一种监管的体制，到这儿来了，发现了某些问题，它们就会抱怨，有的时候这种抱怨还挺管用的，因为我们国内的金融企业上面都有主管部门，抱怨起来也不是那么方便，而且抱怨起来可能效果也不是那么好。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的经验就是外商投资企业对于改善治理是起到正面的作用。

2019年还有哪些经济的新看点？

白重恩

我就举一个例子，其实就是我们今天一开始谈到的，李委员说5G是革命性的，我也认同，5G我觉得应该会给中国的整个经济带来革命性的变化。

但是这里面我们要做很多很多的工作，我跟李委员都是教师，就有这样的一个偏向，就是人才。5G的引入会对人才的需求非常非常大，我们现在坦率地说，尽管每年有800万的大学生，尽管800万的大学生40%都是理工科的，但我们这方面的人才还是缺的。比方说我就有这样的经历，跟一些非常好的科技企业谈，他们过去是做针对消费者业务的，他们想去来帮助企业来做工业互联网，他们就发现在企业没有这样的能力来承接这样的技术。企业需要有非常好的首席信息官，他能够使用这些新的技术去设计内部的结构，但是大部分企业没有非常合格的首席信息官，这方面人才我觉得是缺乏的。

我作为清华经管学院的负责人，在这方面不仅仅是为我的学院做广告，更是为全国的经济管理学院、商学院做广告，我们在这方面是有责任的，我们应该培养一些既懂技术、又懂经济管理的复合人才，他们才能够使得我们新的技术真正的带来技术的革命。

而且新技术之下，对于管理和经济的要求会更高，最近《哈佛商业评论》登了一篇女经济学家苏珊的文章，文章的题目写的是《为什么高技术公司聘用这么多经济学家》。美国的一些高技术公司，聘用很多经济学家，包括作者苏珊本人，她曾得过克拉克奖，她是非常顶尖的经济学家，她也会到企业里面去做一段时间。因为我们新的经济、新的技术使得以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变得可能。当我们的工具箱变大了，新的技术是可以设计出更好的商业模式以及管理模式来把这些工具箱里面的工具进行更好地使用。在教育方面我们真是有巨大的前景，这方面人才很缺乏，但是如果大家都行动起来，我们是能够很快的来教育出、培养出一大批既懂技术、又懂管理、又懂经济这样的人才，让我们把这个工具箱里的工具更好的用起来。我们希望这个需求能变成看点，如果说我们很快地把它做起来，它就变成看点了。

李稻葵

2019年的经济有这么几个看点：

第一个看点，毫无疑问就是5G。我估计下半年5G会兴起一股消费热潮，很多比较前卫的消费者开始彼此送礼物了，送5G的手机了，为此还会有一些5G的APP出来，这是年底的一个热点、看点。

第二个看点，2019年从宏观经济来讲，投资可能会相对稳定一点，基建投资不至于像去年那样。去年是抛开物价的基础，基建投资基本上是负增长；2019年应该能稳住，事实上已经开始行动了。但是基建需要调整，我估计要稳定，整个民间投资在2019年将是比较稳定的；出口上半年可能有所下滑，但全年到年末可能有所稳定；现在汇率是中美贸易谈判的结果，贸易磨擦会暂时、至少是短期内将有所缓和，人民币的汇率也会相对的比较稳定；还有我们的消费，汽车方面的消费，我相信到下半年应该能触底反弹，大家关心的一些电动汽车、混合动力的汽车消费可能下半年会上升。

总的来讲，2019年前一段可能稍微困难一点，到后一段可能更加乐观，“先低后高”的这么一个进程。此外，目前资本市场信心正在恢复，但还要呼吁大家一定要谨慎，坦率地讲，资本市场的信心的恢复正在进行中。